X光

大學的時候摔斷了左手腕
打亂了我許多計畫
還害我當了一年的蠢替代役
也為了這隻半殘手進出醫院多次

某次在雲林署立醫院的地下室
正巧撞見了一齣親情倫理大悲劇的上演

雲林署立醫院是個很有趣的醫院
當我剛摔斷手還在住院等手術時
醫生進來看我的情況

母親問醫生

你們這裡好像是附近最大的醫院喔

醫生微笑點頭

是啊！山中無老虎，猴子便稱王嘛！

!$@%&^
你的病人就在你眼前
患部還正握在你手裡
你竟然說你們醫院是猴子
還真是對建立病人的信心很有幫助呢

至於這件家庭倫理悲劇呢
則是在我手術後發生的事
手術後
我幾次去醫院做後續追蹤
大致上就是照張X光片
然後聽猴子醫生講解

X 光攝影室在地下室
照X光的人有時零零星星
有時對影成三人
這天進去時在我前面只有一個人次
是一位媽媽帶著五歲左右的兒子

X 光攝影室就跟其他醫院的差不多
一個掛號台
幾間辦公室對著等候區
最後面最角落才是兩間X光室
鋼製沉重的大門
門上貼滿各式各樣的警告標語
還附了一個大大的黃色輻射標誌
隨著氣壓聲開啟沉重的門
裡面是冷冰冰的金屬台和幾台可怖的機器

坐在等候區的小男孩心想
這一定就是改造生化人的基地吧
當人類得了無藥可救的絕症
就會送來這裡
改造成沒有生命的機器人

小男孩雖然好奇
卻刻意要把眼神避開這間銀色房間
並在心中祈禱
這輩子絕對不要進到裡面

終於
媽媽將手續辦妥
從掛號台走向他
小男孩想
終於可以離開這裡了
握住媽媽溫暖的手
就往門口衝
但是媽媽的手卻是冰冷的
因為掛號區的冷氣很強
但是小男孩不知道
只是懷疑的望向媽媽一眼
卻看見媽媽的眼睛是望著那兩間可怕的金屬盒
小男孩的表情比驚訝還驚訝
沒想到今天早上媽媽說帶她來醫院檢查
不是回去之後有糖吃的那種
而是要變成機器人

小男孩嚇得縮回手
就要往樓梯衝
腳還沒跨出去
就被媽媽冷冽的手抱住
小男孩奮力掙扎
大聲吼著

我不要進去！
我不要！

金屬盒裡穿白袍的科學家也衝出來了
和媽媽兩人合力將小男孩制住
小男孩使出了不知道從哪裡來的火災怪力
竟能和兩個大人抗衡
三個人就力平衡地定在地上不動

我不要進去！
我不要進去！

大吼會浪費力氣
小男孩的腳開始滑動
一連串的形變後
小孩已經在科學家的肩上
最後一邊掙扎揮舞著手
一邊對站在等候區的媽媽大叫

我再也不愛妳了！
我再也不愛妳了！

門關上後
“我再也不愛你”的聲音雖然減弱
但依然清晰







兩分鐘後
哽咽地走出X光室
白袍放射師給他一顆糖果
牽著媽媽的手回家了